1951年8月18日,范弗里特在东线美十军防线内发起了夏季攻势,他要用胜利夺取美国人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几十万发炮弹飞蝗般落在朝鲜人民军八十公里宽的防线上,上千架次美国飞机扔下雨点般的炸弹。火力准备结束后,南朝鲜第一军对丁字峰、美十军对血染岭和昭阳江东岸一齐发起攻击。“联合国军”1951年夏季攻势第一阶段开始了。
是时朝鲜中部暴雨连绵,降雨量为四十年来之最,雨水积平了人民军阵地上的野战工事,人民军战士全身浸泡在污水中坚持战斗。战斗惨烈至极,924高地失守时,即使是大雨也冲不散一条条壕沟里的殷红血水。
当夜暴雨倾盆,人民军在雨幕掩护下反冲上去,把924高地上的南朝鲜军杀了个片甲不留。第二天白天,在更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南朝鲜军又冲上高地,双方在密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暴雨中杀成一团。
历经反复攻击,南朝鲜军终于进到了人民军主阵地965高地。人民军十三师二十一团和南朝鲜首都师二十六团在这个小小的山头上血战三天三夜,打到最后各自弹药均已告罄,双方士兵就在山上用石头肉搏。血战中,由于敌军炮火过于猛烈,人民军白天撤出阵地避免杀伤,夜里再拼命反击夺回阵地。8月24日夜,一位名叫李明植的人民军排长舍身堵住了敌枪眼,保证了部队反击成功。
这位战士是人民军的大英雄,在人民军战史上有着黄继光在中国军队那样的位置。
几天血战之后,南朝鲜首都师以重大伤亡为代价,占领了区区几个不起眼的小山包,就再也无力进攻了。“联合国军”在加田里一带的进攻被挫败了。
在南朝鲜首都师攻击965高地时,南朝鲜十一师吴德俊准将指挥所部猛攻884高地。该高地距海岸仅有十六公里,位于美国海军大中口径舰炮射程之内。美国海军动用新泽西号、威斯康星号战列舰的四〇六巨炮对吴德俊的进攻进行了火力支援(四十年后,参加当时炮击的两艘战列舰又在海湾地区对伊拉克军进行了轰击)。
四〇六巨弹每枚重达一吨半,其威力可想而知。人民军阵地被夷为平地,南朝鲜军一个名叫郑唐喆的少校营长顺利地登上了884高地。884高地是丁字山高地群的末端,占领了这个高地就能威胁人民军在南江南岸阵地的侧背。范弗里特和南朝鲜参谋总长李钟赞中将都专电祝贺部队夺取了这个小山包。
如芒在背的人民军当夜乘雨反击,又将南朝鲜军赶下山。第二天美国军舰打来更多的炮弹,郑唐喆营长比第一次更轻松地夺回了高地。到了21日晚,不但下起了大暴雨,连浓雾都跟着来了,人民军将士一阵呐喊,再次冲上山头将南朝鲜军反击下去。恼羞成怒的南朝鲜军第三次攻上山头,人民军依方抓药,夜里第三次又夺回阵地。双方每拉锯争夺一次,就在山坡上扔下一大片被雨水泡得惨白的尸体。日本人写道:“就这样三次夺取884高地,又三次被夺回去了,军队首脑高兴到发贺电的程度,这个主要据点到底也没能坚守得住。”
范弗里特阴着脸来到南朝鲜军的指挥所督战。战场上的进展离“联合国军”的要求太远了!死了这么多人,只夺到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山头,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在开城会场无事可做的南朝鲜代表、第一军军长白善烨干脆跑回部队赤膊上阵大打出手,指挥所部于26日再次发动攻击,三天后终于攻占了丁字峰。到这时,南朝鲜一军已经被打残废了,士兵的鲜血和着雨水将几个小山头染得通红,到手的却不过是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制高点而已。战后连南朝鲜军队自己都问—“在那几个小山包上流那么多血值得吗”?
南朝鲜军在“亥安盆地”东侧奋战,美国第二师也在向“亥安盆地”西侧987高地发起猛攻,人民军几巴掌扇过去,把美国人的脸都打肿了。美国人伤心地给这座山包起了个名字“血岭”。
进攻开始那天,美二师师长拉夫纳少将用配属给自己的南朝鲜五师三十六团当炮灰。南朝鲜五师尚在整训中,师长闵机值准将,据说这是位因善战而受到称赞的勇将,以后任南朝鲜参谋总长。
按说整训中的部队是不应参战的,但美国人的血要比南朝鲜人值钱。美国佬冠冕堂皇地找了个“锻炼南朝鲜部队”的借口,就将南朝鲜士兵推上屠场,顶替美国步兵去攻山头。不过拉夫纳师长还算够意思,他给了南朝鲜人足够的火力支援。
七个营的美国炮兵支援了这次进攻。他们在四公里的攻击正面上摆了两百门炮,平均一公里摆了五十门。拉夫纳师长告诉炮兵,“在这次攻击中弹药没有限制”。
后来日本人统计,在九天的战斗中,拉夫纳仅炮弹就消耗掉三十六万发,平均一门炮发射二千八百六十发,平均单炮日发弹七百二十发,仅炮弹就耗资一百亿日元!这就是被美国国会议员认为是浪费美国纳税人财产的所谓“范弗里特弹药量”。迷信火力的范弗里特要用钢铁和火焰取得“联合国军”想要的战线。
美国战史记载,目标高地和中朝炮兵阵地完全被炮弹的烟尘所覆盖,使人感觉好像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但是,人民军战士不但在惊人的炮击中生存下来了,还杀得“联合国军”尸横遍野。
进攻的南朝鲜部队首先碰上的是无处不在的地雷。据说这些地雷就是那种以后在南越也发挥了效用的中国造的小型地雷。日本人称:“进攻首日,南朝鲜军与地雷一直从清晨奋战到夜间。”
这一天,除了在雷区里留下一大片尸体,外加背回许多缺腿少脚的士兵外,拉夫纳师长和南朝鲜黄烨团长什么也没得到。
第二天进攻继续。打到晚上,他们又只得到了只剩两个排的两个连。人民军聪明地将掩蔽体构筑在反斜面山头,美国人炮击时他们躲在山头背面的洞子里,炮击停止再冲上山头打冲锋的步兵。
这场战斗打了整整九天,双方士兵的鲜血染红了几座山头,美国随军记者在山脚下看到,血水将几座山头全部包裹住了,他们惊恐地大叫—“Bloody Ridge”(血染岭)!
东线坚守阵地的人民军将士环境极其艰苦。是时,朝鲜中部暴雨连续不停地下了一个多月,山沟小溪都变成了五十米宽的大河,人民军战士终日浸泡在积水淹没肩膀的战壕里只露出脑袋举起双手奋战。弹药和粮食只能靠小木筏和简易索道运送。在这种非人的环境下,人民军给了敌军以极大杀伤。围绕这个高地所展开的战斗持续了两个月之久。1211高地被朝鲜人民称为“英雄高地”,它的含义和上甘岭在中文词汇中代表的精神相同。
南朝鲜兵被打垮以后,美国王牌海军陆战一师亲自操刀上阵,照样被杀得丢盔弃甲。美国人大大缩水的伤亡数字中也承认,在攻击血染岭的三周时间内,共损失二千七百余人。美国人痛苦地看到,他们用三个星期的时间、无以数计的金钱和惨重的伤亡,竟夺取不了一个像瘤子似的四平方公里的小山包。人民军称其歼敌二万四千余人,其防守主阵地丝毫未损。